「跫音不響,三月的春帷不揭。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。」
「是鄭愁予。昨天他來我們系上演講,我也去聽了。現場人很多,把演講廳擠得水泄不通,好不容易才擠到他身邊跟他合照 。」妳的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。
「我聽說了,在今天的報紙也看到了報導。沒想到成大這麼用心,邀請到這麼一位大詩人來演講。」我感覺得到妳此刻的愉悅。望了望相機上的畫面,我按掉了電源,再把相機還給妳。
「只是沒想到除了李清照,妳也會讀現代詩。」我接著說。
「最近才開始接觸的。其實詩詞不分古典或現代,意象都如酒一般的醇厚,令人沉醉。」妳的臉上寫著純真,還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慧黠。
我們雖然常通電話、交換簡訊,但見面的機會其實不多。每次妳想和我講話,總是得大費周章的先傳簡訊,問現在方不方便。最近電話中的妳讓我感受不到開朗,我知道是妳和他的種種紛擾使得妳心力交瘁。我擔心妳,卻無能為力。或許正是這些愁苦,使妳對於詩詞,不,應該說是生命,有了新的體悟。
妳的世界正以妳自己的新倫理在重新構築。
「中文系的就是這樣,講個話都喜歡咬文嚼字。」我打趣的說。
「哪個詞人不是費盡心思,雕字鏤句呢?」妳的神情帶著點不服氣。
「說的也是,畢竟妳是李清照的信徒,昨天也才剛受到大詩人的薰陶,此時講話難免文謅謅的。」
「中文系的通病吧。」妳笑得很得意。「對了,你一定讀過鄭愁予的錯誤這首詩吧。」
「妳看不起我喔!我也是中文系的。」這次換我不服氣了。
「昨天鄭愁予說,錯誤的隱喻一直被誤解了,它的背景是自己童稚時的戰亂年代。可笑的是別人望文生義,妄自揣測,把它解讀為描寫閨怨的情詩。」
什麼!有這種說法?原來詩裡隱晦的浪漫元素,都是讀者們的一廂情願,真是跌破我的隱形眼鏡。
「很令人意外,不過一篇文章,各自表述是常有的事。就像詩經裡記錄了許多三千年來流傳的情詩,偏偏一些衛道之士要過度解讀,說什麼『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』,指的是忠臣對君王的孺慕渴望。」對於這些大學者的浮泛與自以為是,真不知該說是可悲還是可笑。
「是情詩的,不是情詩的,都是世人的我執太多。但詩與詞的構成往往不合文法,讀的人沒有立場,又怎能嚼出韻味?這一切本來就是個美麗的錯誤。」妳淡淡的說。